冉菲:
之一
我名叫冉菲,妈妈生下我,医生就宣判我患一种吞噬性的疾病,生命会很短暂。之前,妈妈已经生下了同病相怜的姐姐,莫汐。
童年,一场意外的车祸又使我永失父爱。
命运把人生所有的不幸都强加与我,唯一幸运的是我拥有一位爱我和姐姐、视女儿的存在为自己生命美好延续的伟大母亲。
面对丈夫的猝然死亡,一双幼小的绝症女儿,她心灵倍感彻骨的痛和绝望,久久地在生存与毁灭之间徘徊,最终心灵深处那原始的母爱,使她选择了坚强,用弱小的身体对抗强大的宿命,呵护幼小的女儿一点点长大。
母亲用给人打零工赚来的钱买回田字格本子和五颜六色的画笔,教足不能出户的女儿写字、画画,母爱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播种下了阳光。
21岁那年,母亲用全部的积蓄给我买了轮椅代步。在美丽的小城里,我经营起一个小书屋。每天,我在书屋里卖一些书刊杂志,没有顾客的时候,我就写一些关于生命和青春的文字,偶有在报纸媒介发表,那份欣喜和愉悦自是美不胜收。夜晚回到家里,我习惯打开广播听那档《夜半心声》节目,我喜欢从听友的叙述中感受人生的悲欢离合,也沉迷于主持人天蓝那低沉而富有弹性的声音,我边听他主持节目边幻想他长的会是什么模样,应该有着高挺的鼻梁戴一副眼镜,嗜好烟酒,但从不过量,成熟而涵养。想到这里我的脸红了,我理想中的男人就是这个样子的。节目结束之后,我习惯再上一会网,许久以来我的网友只有一个,名叫网事如风。
午夜我如约登陆QQ,网事如风已经在线等我了。自从两年前我用蓝天使之吻这个网名登陆碧海银沙聊天室,与网事如风初识,我们就成为了心灵上的朋友。以后每天午夜我们都会上网聊天。我喜欢听他的故事,我也喜欢把自己的心事讲给他听,然后听取他的意见。我们是很古典的朋友,在声讯发达的信息时代,我和他只喜欢用文字聊天。
每天我的生活都在重复着这3件事情,日子过的温馨和满足。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一切,我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我也从来不在网络上下载什么,我害怕安装后会携带病毒,怕死机,就象是美丽的爱情,也仅仅是默默地感受那份朦胧的心动。
之二
那天,天气极热,我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吊带短裙,在书屋里埋头写作。一只毛乎乎的大手伸过来,嵌住我的下颚,我楞住了,没等我反应过来他那肮脏的手已顺着颈滑进我的内衣里,我心里怕极了。恐惧使我只听见自己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滚开,你这个流氓!”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支持着手臂挥向他那可恶的脸,“啪!”的清脆的一声响,他的动作停止了,用那杀人似的目光看着我。我以为他会收手离开,可他吐了口口水猖狂地说:“老子今儿非弄死你不可!”接着是更无情的在我的乳房上拧。“不要啊!我求您了!”我拼命地挣扎着并求他放过我,可是他那种禽兽哪里会听呢?正当我绝望地面对着这一切时,有人进来了,他的动作又停止了下来,可是并未离开。进来的那位年轻人看见衣衫不整的我一脸的泪水,又看了看那个‘毛手’,转身离开了。一切又回到了那尴尬的情节。天啊!正当他又要扑向我时,又有人进来了。我绝望的心又重新燃起求生的欲望。我用像瞻仰神似的目光看着他,当我与他目光交汇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良久,‘毛手’等的不耐烦了,公然地把他那双手挪到我身上。看书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用余光看着我,此时我恨不能死掉。奇迹,奇迹发生了,看书人走过来冲着‘毛手’就是一拳。他翻倒在地用手捂着喷血的鼻子。‘毛手’挣扎着欲逃脱,而看书人把他摁在地上,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不,请别报警好吗?”“为什么?你认识他?”正当这时‘毛手’用力推了一把看书人夺门而逃。他欲追,我的哭声却将他留住。“你,你没事吧?还是报警吧!”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停止了哭泣。“不要,我怕……”“怕什么?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怕什么呢?”“不是别的,我是怕我妈妈知道了会难过的,她以后就不会让我出来做事了,而且我也害怕会损坏我的名誉,您能理解吗?”他无语。
我与一个男人缘分的交集从这里开始,也就是从那一刻,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他。那时我甚至还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他看上去有三十七、八岁的样子,高高的个子很魁梧,有着棕色的皮肤,轮廓很深的脸颊。但是更让我喜欢的是他英雄救美的勇敢和善良,还有就是他的坦然和平视我的目光。他告诉我他姓季,让我叫他天蓝,难道我面前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一直在心里崇拜的那个节目主持人吗?我兴奋得简直无法呼吸,还有,直呼一个年长自己十几岁的男人的名字,这种体验对于我来说很新鲜也很率真。
之三
QQ上,我苦恼地问网事如风:“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很好色呢?”“什么意思?有人侵犯你吗?”“不是啊,这是事实嘛!如果不是,为什么生活中会有那么多的性侵犯?”我不愿意提及白天的遭遇,这件事情在我的心里是一份耻辱,每当我想起来那个流氓碰过我的身体,我就感到恶心!“呵呵!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会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接着他开导我,“不能这么理解,异性相吸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代表生理和心理的成熟,男女之间的性行为叫做爱,这是有感情基础的灵与肉的结合,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恋爱之后你会体会得到的。而`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野兽',如果一个人的素质很低,而且自控能力差的话,就容易对漂亮的异性做出违背对方意愿的极端行为,这是违背道德和法律的。现在你应该能正确理解异性相吸与性侵犯的不同意义了吧?傻丫头,以后要慎重用`色'这个字来形容我们男同胞啊,别忘喽,我也是一个男人啊!”“哦,不好意思,谢谢你!”
每次都是这样的,有他像守护使者一样分担我内心的快乐与忧伤,我感觉心理轻松了许多。
之四
这些日子天蓝总会来我的书屋里坐坐,关心地询问我生活上的一些事情,有时候我忙着卖书,他就在一边会偷偷地看我,当我们的目光交汇时他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假装看书的样子,那神情真的好可爱,一点也不像是个三十几岁的人,让我的心里感觉好温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说要给我和姐姐做一期专访,在他们台里播出,我和姐姐接受了他的采访。忘记说明了,事先我通过电子邮件给他发过去几篇我们写作的文章,而我感觉天蓝对我和莫汐的了解程度似乎已经超出了阅读我们的文字。
天蓝是以电台直播的形式开始采访的,访谈从爸爸去世的那场车祸讲起,讲到我们是如何从妈妈和医生的的谈话中知道自己患的是“进行性肌萎缩”这样一种残酷的疾病,我们是怎样战胜自己,在家里艰难地自学和写作并且开通了公益的君曼心灵热线为他人服务的。那期《夜半心声》节目的主题是“生命日历——讲述一对轮椅姐妹的成长故事”。我们配合得很好,天蓝是一个很感性的主持人,他会和主人公一起承受痛苦和感动,一起微笑着期待明天会更美好。
访谈很成功,台里的领导邀我们再去一趟,做一期续集与听友电话交流,我们愉快的答应了。
在第二期的访谈中,热线电话铃声不断地在响,很多《夜半心声》的听友在电话里问候我和姐姐,要和我们做朋友。令我和姐姐好感动。
一个男孩儿打来电话感激地说:“冉菲,莫汐你们好!我叫安枫,我打电话是问候你和莫汐,也是向你们表示感谢的……”“安枫,谢谢你的问候!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感谢我们呢?我们还什么都没有为你做呢!”他说:“你和莫汐的故事带给我心灵极大的震撼,从你们姐妹身上我读懂了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是你们挽留住了我的生命……”他告诉我们,他是在40层楼顶上听完我和莫汐的故事的,那时他的心情好郁闷,身边的朋友和同学有出国留学的,有注册公司做老板的,只有自己还在原来的起点上一事无成。最糟糕的是自己又染上了吸毒,唯一的工作也失去了。他搜遍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瓶白酒,打算喝完瓶里的酒后就从楼顶跳下去。这时,他从天台的广播里听到我和莫汐两个女孩身患绝症依然笑对人生的故事,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震撼,他把酒瓶抛向了空中,冲下楼……他说“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戒毒,总之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冉菲,谢谢你和莫汐美丽的坚强给了我信心和勇气,从你们姐妹的身上我感受到了生命的顽强和爱的力量。”我微笑,我一边微笑着摇头一边流眼泪,我说,“其实安枫你知道吗?在给朋友们鼓舞的同时,你们也在鼓舞着我们,我们的支撑是相互的呀。”
临挂断电话的时候,安枫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能和你们姐妹做个心灵上的朋友吗?以后我可以打你们办的热线电话吗?。”“当然可以啦!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节目很成功地结束了,我们要离开时妈妈偷偷地跑去和天蓝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笑笑地点头。
之五
日子过得好快啊!转眼我的28岁生日到了,妈妈神秘地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害得我兴奋了一天,黄昏的时候客人来了。此时我正在想天蓝,他会知道吗?他会看见我们填的节目备份单上我的生日吗?想着,想着我睡着了。朦胧中听见有人叫我,我努力的睁开眼睛,是他?!天蓝!原来刚刚的客人是他。呵呵,我高兴不已。他从身后变出一大束的丁香花给我,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紫丁香的呢?来不及追究,就听他对我说:“冉菲,祝你生日快乐!”“谢谢!”我感动得想哭。
莫汐捧着蛋糕来到我面前。“来,在吹灭蜡烛之前许个心愿吧!”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许下了一个心愿:愿所有我爱和爱我的人幸福,永远不要分离!
我和天蓝、姐姐、妈妈,我们一起吹灭蜡烛。天蓝切开蛋糕首先递到妈妈面前,他对妈妈说:“大姐,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难日,而你这么多年付出的爱是沉重和无私的,好在两个女儿的坚强值得欣慰,这块蛋糕是我代莫汐和冉菲孝敬给您的。”“谢谢你能来给她们姐妹过生日!”妈妈接过蛋糕很激动。
天蓝一边吃着妈妈烧的菜,一边说:“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夜半心声》的一个听众打电话给我,他是台大微机学校的校长,他听了你们姐妹的故事很感动,问你们想学习网页制作吗?他们学校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学习的机会。”不等我回答,他接着讲出自己的想法,“你们姐妹和妈妈商量一下,我的意见是应该珍惜这样的机会,学会网页制作以后你们就可以在家里工作挣钱了,而且也有利于你们将来的发展,那时你们就真的有了一双飞翔的翅膀了呀!”
我和姐姐都好意外和兴奋,姐姐首先说:“冉菲去上学吧,你不是一直想学网页设计吗?我来看书屋和接听热线电话。”
饭后,我送天蓝到小巷口,小巷里很幽静,长年不见阳光,两旁人家的红砖墙壁已经结满了绿色的青苔。空气中混合着潮湿泥土的芬芳。临走时天蓝一把把我拥进怀里,紧紧地拥进怀里。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被男人拥抱,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而有力。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安全。
之六
第二天我成为了台大微机学校的晚班学员,我没有扭过姐姐,只好答应她我学完回家再教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是考虑到妈妈要照顾我们两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儿上学太辛苦,而姐姐的身体状况实在令人担心。我选择的是晚班的课,这样我下课的时候正好是天蓝下班的时间,他主动承担护送我回家的任务,妈妈就不用接我了。有时候他会留下来吃妈妈煮的鸡蛋面,兼顾坐在莫汐的小床上给她修改诗歌。
上晚班课的失落是我无法听到天蓝主持的节目了,不过每晚都能够见到他,我又很开心。我由衷地说:“我真的好想成为你那样优秀的主持人哦!”他说:“我很早以前就有一个想法,其实你和莫汐可以把你们的君曼心灵热线办成是有尝服务的,这样你们在为别人提供帮助的同时,也可以通过开办热线来养活自己啊!”“我也想过的,可是我和莫汐都不知道该怎样申请信息服务。”“你和莫汐准备一份书面申请,我来帮你们联系一下如何?”我问他:“可以吗?”“我们一起努力!”
几个月后我和莫汐拥有了我们一直想要的网站,姐姐的网名叫蓝色心海,我的网名是蓝天使之吻,网站的名字取我们网名中的各两个字,就叫心海天使。每天,有很多人来这里浏览,我邀请网事如风也来,可不知什么原因,他始终也没有进来看过。
之七
我们网站的建立要感谢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琛,琛是一个很阳光的男孩儿,喜欢穿泛白的牛仔裤和黑色的T恤衫,笑起来的时候具有一种南方男孩儿的腼腆。他是台大微机学校的老师,教学很认真,曾经不止一次地纠正过我的错误。我不明白我们都是用中文学习,为什么所用的软件都是英文呢?琛解释说,因为一种东西被世人认可后,就要给他确定一个统一的识别方式,这是运行的规则。——由此我联想到人类的情感——也由此,琛的教学中多了一项英语课程。
天蓝和琛坐在草地上说话,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停止了交谈,我问:“你们是在说我吗?”“没有啊,我们说的是男人的话题。”天蓝很神秘地说。我忽然想起什么,对琛说:“琛,莫汐可是对你望眼欲穿了哦!不过你不要太激动,是惦记你指导她维护网站,而不是思念你的人呦!”天蓝在一旁插话说,“如果是思念他人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琛的心已经心有所属了啊。”“是真的吗?你不会是谈浪漫的师生恋喜欢我们的`班花'吧?”我向琛求证,后者也正含笑看着我。“苒菲,今天是情人节,你应该请我和天蓝老师吃巧克力的。”我这才想起今天是七月七,我看一眼天蓝和琛,倍感委屈地小声嘟囔:“可是,你们也没有人送给我玫瑰花嘛!”“呵呵,我已经老了,不象你们年轻人还过什么节日。”天蓝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无可奈何,他连一个开玩笑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琛从身后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我,有点不好意思站在我面前说:“苒菲,这是送给你的!”“谢谢!”
那晚,妈妈包韭菜馅水饺请天蓝和琛到我家里吃饭。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天蓝忽然对我说:“苒菲,下星期我有采访任务,会很忙,我和琛说好了,以后就由他接送你回家吧!”
我举起的筷子僵在半空中,饺子吃的无滋无味……
之八
天蓝已经好久都没有来我的书屋了。下了晚课回到家里,我打开半导体,广播里的节目很凌乱,已经错过了《夜半心声》直播的时间。我的思想也很凌乱,我不知道该不该主动和天蓝联系,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高兴,难道他就真的忙的连看我的时间也没有吗?
午夜我登陆QQ,网事如风在等我。此时我们见了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因为,因为在我们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但我不知道也想不通。
网事如风发来信息:“嗨!你过得还好吗?”“我不好!我……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羞涩地问。“什么?呃……说吧?我想我会帮上你的!”“你相信爱情吗?”
良久,他发来信息:“我相信!”“那么,你说爱一个人有错误吗?”“爱情的本身是纯洁和美好的,没有对错之分,有的是由此情感引发的行为不要违背社会的伦理道德理念,还有,不要让爱成为一种束缚和伤害,爱一个人就首先让他感到快乐和幸福——丫头,你不是在谈恋爱吧?”“没有啊,我只是在偷偷的喜欢一个人而已,见不到他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好象缺少点什么似的,不过现在和你聊聊天,我感觉心情轻松许多了,谢谢你啊!”“客气!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其实我还是欣赏你从前简单的快乐,现在的你变得有点忧郁。”
……
之九
琛说今晚有话要和我说:他温暖的眼神让我敏感到什么。于是,我提前关掉店门,一个人跑到街上闲逛,这样做的原因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双温柔的眼睛。我的心里已经满满的装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痛。
想象如果有奇迹发生,就在洒满斜阳余辉的马路上与那个他相遇,我将会如何激动和热烈,那么,感受他的存在将是我生命全部的快乐和意义。然而,生活毕竟不是电影镜头,蓦然转身可以跨越半生的记忆,我还在一点一滴地隐忍着欲爱和欲罢都不能的疼痛,种种猜测犹如即将来临的黑夜吞没了我整个的世界。我的眼睛看不见前方,也懒得思想后来,唯一温暖我心的是从前关于他的点滴记忆:他以父亲的名义给了我少女第一个拥抱;他以兄长的身份给了我爱护和关怀,他以媒介的敏锐给了我肯定;他惟独没有以男人的成熟给我爱情……他的名字叫天蓝。
我听到尖锐的刹车声,还没有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如蝴蝶一样飞起又落下,只在一瞬间我就躺在了马路上,有人群聚拢过来,我看见身体下有红色的血液蔓延了路面,恐惧使我闭上眼睛想睡觉。我感觉有人从地上抱起我,他的怀抱好温暖呀!可是很快就有人七手八脚地从他的怀里把我夺下,我听见医生忙碌的脚步声,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大喊:“我是A型血,请抽我的血!”我疲惫地睡着了。
一天一夜之后我醒来,妈妈告诉我被汽车撞倒在马路上,幸好天蓝把我救起,还给我输了血。叙述这些的时候妈妈红肿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花闪烁,女儿出车祸一定使妈妈重新揭开爸爸猝然离世的伤痛,我为自己让妈妈担惊受怕而深感内疚。“妈妈,对不起,以后出门我会小心的。你别难过了好吗?”“傻姑娘,妈心疼你呀!你爸爸走了,妈就盼着你和莫汐平平安安的,咱娘仨可要好好地活着呀!”我含着泪水点头,微笑着点头。
在温暖的阳光里,我伸展胳膊,想在我细嫩的皮肤下就流淌着天蓝的血液,一股温暖的情素在我的身体里荡漾开来,逐渐蔓延到我全身的每一个纤维。
之十
伤好之后,天蓝开车带我出去采访,回来时我们经过一潭美丽的湖水。尽管他在驾车也能看出我的心思,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我偷偷的欢喜着。车子停下来,我们来到了湖边。“好美的湖水啊!美的使人想谈恋爱呢!”我环顾湖畔三三两两的人群,不害羞地和他开玩笑。“我跳到湖里去吧,谁要是能救起我,我就嫁给谁,好不好?”“呵呵!我看这个主意不错!”“天蓝,如果我要跳下去的话,你会救我吗?”我调皮地问他,“你会吗?”“……”他怔了一下,然后卷起裤管径直的走到水里,不一会他兴奋的叫道:“你来看,这是什么?”说着拿出一只精致美丽的小盒子。“这是什么啊?是在水里找到的吗?我们发财了吗?”“呵呵,傻丫头,你还真会做梦呢!这是我买的,你不是问过我,如果你掉到水里我会不会救你,现在我送给你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会掉进水里了,因为有我在。”说着他打开盒子,一枚精致的胸针,图案是他的卡通头像,呵呵,我好早以前我就想得到一张他的签名相片了,可是我又怕他会把我当作是追星足看待,就一直没好意思开口。没想到今天我真的拥有了他的相片了,而且是这么精致和特别。我好高兴!
回到家里我想了又想还是把“他”藏在盒子里,因为我知道只要他真心的在乎我这个朋友就足够了。
十一
我登陆QQ,网事如风第一次失约了,我给他留言:“我现在的心情难以言状,我爱的那个人他有家庭,有孩子,所以我爱的很痛苦也很矛盾。每天我都期待着我和他之间能有心跳的情节发生,我在期待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具体的日子,夜晚在失望中失眠,为爱煎熬着的心灵充满了怅然若失的苦楚。我羡慕女友们恋爱和结婚,我也渴望能够投入地爱一次,可是,就象你说的那样,任何一种情感都必须把握住道德的低线。不敢轻易的向我喜欢的人表白,我羞涩,也害怕……因我有廉耻之心,网事如风,你能了解和理解我此刻的心境吗?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十二
昨晚和天蓝通电话的得知他的胃病犯了,我一夜没有睡好,早上出了家门没有去书屋,而是径直去药店买了胃药给天蓝送去。在广播电视大楼前门卫把我拦住:“小姐,您要找谁?”“我要找天蓝老师,我叫冉菲,是他的朋友。”“请等一下。”保安进去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出来告诉我:“天蓝老师出去了,您过会儿再来吧!”说完就自顾自地站他的岗,不再理我了。我手里拿着两盒胃药,心里充满了焦灼的期待,为昨夜那个让我失眠的人。“冉菲,你是来找天蓝老师的吧?”一个美丽的女子飘然来到我面前。哦,我想起来了,她是《夜半心声》的编辑韵,上次我和莫汐来台里做节目的时候,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她的声音很甜美。“是呀,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你知道他去哪里吗?”“他出去采访了,我陪你进去等他吧!”韵向门卫打了招呼,我们一起往里走,穿过楼宇和花坛进入一座白色的西式小楼里,天蓝办公室的门没有锁,进门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烟味儿,电脑打开着,荧屏上变换着太空宇宙的动漫。办公桌上花瓶、电话、书籍等物凌乱地簇拥在一起,桌角一只精致的玻璃烟灰缸里烟蒂堆积如山,木地板和沙发上也散落着报纸和文稿。韵手脚勤快地收拾起木地板上的报纸,让轮椅落足,又绕过办公桌去打开落地窗,清新的空气立即涌进室内,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花香。
“天蓝老师最近很忙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衣冠楚楚的天蓝居然会如此狼狈。“他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喜欢亲手做的人,比如说这次跟踪采访一个嘉宾,按照台里的惯例由编导采了报上来就可以了,他却坚持自己亲自做,整个人都要累跨掉了!”韵转身看见玻璃烟灰缸里那座小山,摇头叹息,“你瞧,他又在拼命地吸烟!他最近心情很不好,动不动就发火,搞得下面的人也紧张兮兮的……”“你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吗?”我问。“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吧!都说女人的心是海底的针,其实男人的心才是最难猜测的呢……”韵的脚步轻盈,长发飞扬,她的美丽令我可望而不可及。“冉菲,你觉得天蓝这个人怎么样?”她看着我的眼神忽然很羞涩。“呃……他,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主持人啊!他成熟,内敛,智慧,幽默,温文而雅,我喜欢……喜欢他主持的节目!你们在一起合作得很精彩哦!”
“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呢?”天蓝提着采访包出现在门口,他的微笑莫测高深,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很烫,韵借故说要听他采访回来的资料带跑开了。
“你的胃还疼吗?这是我给你买的药,记得按时吃啊!”我把药放到天蓝的手上。“你一大早不去经营书屋,就为了跑去给我买药?送药?”我羞涩地点头。不知为什么,他一脸的不高兴,严肃地说:“冉菲,我采访回来路经你的书屋,看见书屋没有开门,还以为你生病了,急忙去了你的家里,当你妈妈听说你没有去书屋时,我们大家都慌作了一团,你没和家里打招呼也就算了,为什么手机也不开机呢?害得我们都为你担心,如果你为了给我送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如何向你的家人交代?!”“对不起,我,我真的是很担心你,就没有想那么多嘛!我以为来得及赶回去,结果你不在,就等到现在了啊!”我陪着小心解释,而他却冷淡地说:“你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出去安排一下工作,然后带你出去吃中饭,再送你回家!”
我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的关心他,他非但不感激,还要这么凶的对我,我感到好委屈,我咬住嘴唇拼命地把眼泪吞到肚子里去。趁着他出去安排工作还没有回来的工夫,我转动轮椅“逃离”了那座“冷血城堡”。
我刚回到家里,天蓝的电话就打过来,姐姐喊我接听电话,我赌气不接。一个人郁闷地坐在窗前,叼起一根吸管翻一本时装杂志。胸前的手机随着让爱做主的旋律变幻着七色的光彩。蓝色屏幕上提示出有天蓝发来的短信。“冉菲,是我错怪了你的好意,别生我的气好吗?”我不理会他,继续叼着吸管翻我的杂志。很快,他发来第二条短信:“我在十六层楼上,我要跳下去,你还生气吗?”呵呵,这个家伙还挺幽默的呢!他是在向我道歉还是在要挟我?我撇撇嘴,继续锻炼耐性。音乐声又响起来,他发来第三条短信:“我现在已经到了六十一层,你还在生气,我真的跳了?”还没有等我反映过来,接着第四条短信已经跃然在目:“我跳下去了!”
我想起他曾经和我说起过,工作压力重的时候,他整夜失眠,一个人在楼顶一棵接一棵地吸烟,甚至产生过要跳楼自杀的念头。我有些担心和紧张了,再也按捺不住,急忙回信息说:“不要跳啊!我不生气了,你快回话呀!”我刚发出去就收到回复:“机主信号异常,正从高空下降。”我傻傻的拿着手机发愣,当我反应过来时,嘴里的饮料以抛物线的轨迹喷了出去,妈妈和姐姐看到我笑的不能自持,以为我又在看蜡笔小新,一起摇头笑我幼稚。这时天蓝把电话打过来,我忍住笑,拿起听筒闷闷地问:“喂!你不是在空中吗?怎么还能打电话啊?!”“呃,我……我按的是重播键!”他装作气喘吁吁的说话。我明明知道他在说谎,心里还是掠过甜蜜的疼惜,他能向我道歉,煞费苦心的哄我开心,这证明他心里其实是在乎我的,我好感动!哪还忍心继续生他的气呢?
十三
天空是那么的蓝,我望着蓝蓝的天空出神,忽然,有一束火红的玫瑰挡住我的视线。“你好啊!喜欢吗?”我惊跳,以为是琛,自从我出了车祸以后,琛就一直很自责,他说是他没有照顾好我,我说是我没有照顾好自己,我不属于任何人的嘱托。他的表情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伤痛,不过每次讲课的间隙,他看着我的眼神里都有着无限的疼惜,使我无所适从。好在不久后我就已经结业了,我毕业后的第二天琛就跳槽去了一家电脑公司作编程,并且被派往外地出差。
此刻我定睛细看面前的人,却是一个身穿绿色军装的兵哥哥。从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我猜想他就是那个让莫汐若朝思慕想的童川喽!“你好!去看女朋友啊?”我决心逗逗这个在兵营里能“呼风唤雨”的童川。“呃……请问你是莫汐吗?”呵呵,太棒了!唬住他了,我在心中窃笑!这么多天来为情所郁闷的心情终于释放了出来。“哦,我不是,我是她的妹妹,我叫冉菲。”我邀请他坐下,和他聊起我和姐姐的事,不过我没有告诉他姐姐为了他偷偷的哭过,只是说姐姐常提起他。看他的表情并不是很高兴。我猜是因为没有看见莫汐的缘故吧!“请问你有时间吗?”“……”他不解的看着我。“哦,是这样的,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呢?我的电动轮椅忘记充电了。”“好啊!”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兴奋,眼神里闪烁着光彩。我俏皮的吐吐舌头,他看见似乎明白了什么,说了声“谢谢!”
我们刚刚要出门回家,我看见一个让我心动的熟悉身影正横穿马路走过来,是他,天蓝!我兴奋得简直无法呼吸,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还象是在做梦。他说:“冉菲,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我看看童川有些为难:“可是,我要陪童川回家看姐姐的呢!”童川很善解人意:“没关系,你有事情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吧!”
我和天蓝目送童川拦了一辆出租车向我家的方向驶去。我迫不及待地问他:“天蓝,你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呀?”他说:“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我无法预料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很没底,小心翼翼地说:“那么就先告诉那个坏消息吧!”他想了想说:“我们递给信息公司的书面申请被退回来了,有关部门都说现在正在整顿信息服务,暂时不受理加号业务。”我的眼泪顺着脸颊轻轻地滑落,我想他一定还有一个原因没有告诉我,那就是因为我和莫汐的身体条件不被接纳。他看到我哭了,慌忙用手给我擦眼泪,“冉菲,别难过啊,我相信只要我们为梦想不懈的努力进取,就一定能成功的。”我吸吸鼻子委屈地问:“那么第二个消息是什么呢?”“第二个是好消息,我把你和莫汐的作品送去参加电台和电视台联合举办的征文大赛,你的小说获得一等奖,莫汐的散文获得二等奖,高兴吗?”
刚刚被否定一次,现在又得到一份肯定,我含着眼泪笑了,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每个人活着,都是在不断地向生活证明自己的存在与价值,我们是在争取与别人的同等的竞争机会,不是在向生活索取,因此,我相信摔倒的经历能锻炼我重新爬起来继续前进的毅力。
天蓝告诉我下月初在电视台的演播大厅举行颁奖仪式,到时他开车来接我和莫汐去领奖,我好高兴和激动。
起风了,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现在就乌云弥补,很快大雨倾盆而下。往常我很害怕这样的雷鸣和闪电,但是今天不同,有天蓝陪伴在我身边,让我感觉自己很安全。雨停下来的时候,天蓝脱下外衣给我批在身上送我回家,闻着他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薄荷香,我微醉,我说:“好香啊!你知道吗?我很迷恋你身上的这种味道!”“呵呵,我出门时习惯往身上喷点香水,我爸爸曾经跟我说过,喷香水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他的表情竟然有一点不好意思。
雨后的空气清新而潮湿,天蓝推着轮椅上的我横穿马路走上绿树成荫的人行道。这种感受不同于他开车载着我出去采访,此刻是如此的浪漫和温情,真希望他就这样推着我一直走下去。
回到家里,妈妈告诉我们:“今天有个叫童川的男孩儿来看莫汐,她说什么也不肯见他,害得人家大老远的白跑了一趟。到现在莫汐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天蓝安慰妈妈别担心,他去莫汐的房间里劝劝她!他们在房间里交谈了很久,莫汐和天蓝出来吃晚饭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的,不过看得出心情已经明朗了许多。
十四
第二天上午,书屋刚开始营业,我在柜台前给报刊分类,正忙得不亦乐乎,这时有顾客走进来,我头也不抬地问:“您要买哪一类的报纸?”“我不买报纸,我想和你谈谈你姐姐的事情,可以吗?”这时我才抬起头,看见童川一脸憔悴地站在我面前,我又惊又喜:“童川,是你呀!原来你没有走啊?!”“从你家里出来的时候我是想负气离开了,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无情地拒之门外,莫汐伤害了我的自尊心;可是当我买好车票准备上车的时候,我又改变了主意,我想莫汐之所以不肯见我,一定是有她自己难言的苦衷吧!于是我找了一个旅店住下来,预备今天来找你解开这个迷团,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冉菲,请你告诉我好吗?”我咬住嘴唇想了想,从手袋里取出一份资料递给他。“这是什么?”“这是医院开的我和姐姐的病情诊断书和这种病情的相关的病理资料,原来我是打算寄给你的,既然你来了,就给你看一看吧,看完之后也许你就会明白了……”
童川很认真地读完手里的东西,他的眉头一直紧锁,脸色也很苍白。
“你现在应该了解了,进行性脊髓肌萎缩是一种很残酷的吞噬性疾病,姐姐长我两岁,她的病情比我发展的迅速,现在只能依靠枕头坐在床上或是轮椅上,手连拿起一本书的力气都没有,生活要完全依靠妈妈的照顾。她不肯见你,是因为她不希望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不敢正视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是不想拖累你呀!”“哦,冉菲,你的意思是说莫汐她……她其实是喜欢我的,是吗?”他的眼底有激动的泪光在闪烁,“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要再去你家里设法和莫汐好好谈谈,我要告诉她爱情是双方的给予和付出,我会和她一起来创造生命的奇迹的!”“童川,等一等!”我叫住他,很慎重地问他一个问题:“你要考虑清楚喽,你确定你是爱莫汐的吗?她是善良纯洁的,我不允许你用一时冲动的感情来伤害我的姐姐!你懂吗?!”“冉菲,我想你还不了解莫汐的文字带给我的心灵多么大的震撼和触动,我们通信两年多,她已经占据了我整个心灵。请你放心,来之前我就已经作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我要用我的一生来向她诠释我对她的爱情!”他同样郑重地回答我。我感动地向他说了声“谢谢”。
爱情的力量是神奇的,莫汐苍白的脸色泛起了红晕,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总是含着醉人的笑意。童川带着她去游乐园、去湖边,去任何能与自然和人群共舞的地方,只为让她苍白的面容感受一点阳光。假期很快过去了,童川返回部队后,跑了很多书店,还上网查询了大量的有关这种病的医学资料,他在电话中向妈妈说出了埋藏心底的打算,年底复员后,他要带着莫汐去海南疗养,那里明媚的阳光和湿润的海风对莫汐的身体会有好处。妈妈含着泪水微笑着点头应允了他们的婚事。看到姐姐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中,我好羡慕啊!
十五
周六那天晚上我熬夜往电脑里录入文稿,睡得很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9:00多了。客厅里传来妈妈和天蓝的说话声。我爬起来通过小房间的玻璃窗,看见天蓝坐在客厅靠窗的沙发上喝妈妈倒的茶水,阳光从玻璃窗外落进来,折射着他脸部美好的轮廓,有着棕色的肌肤和挺拔的鼻梁,我第一次发现男人的睫毛也可以那么长。这就是天蓝,那个让我欢喜让我忧的男人,此刻他就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喝妈妈沏的茉莉花茶。我慌乱地穿衣和梳妆,手有些激动得拿不稳梳子。足足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才控制住自己的心跳,穿戴好转动轮椅从卧室里出来。我在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一簇火焰,只一瞬,他却越过我的目光对妈妈说:“您别忙了,我带冉菲出去吃饭。”妈妈送我们出门,天蓝的车子就停在庭院门口,他抱我上车,然后给我系好安全带,再把轮椅放进后备箱里。闻着那熟悉的淡淡薄荷香,我微醉。
车子开出好远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在用心感受他就在我身边的喜悦。终于,车子还是停了下来,我极不情愿地向外望去,诧异地问他:“你是带我来接朋友的吗?”“哦!是琛今天出差回来,他在这座城市里只有我们两个朋友,所以我特意带你来接他的,也算是给你一个惊喜啊!”这时穿着一身牛仔服的琛从站口走出来,天蓝下车向他招手,把他迎上车,琛看见我很高兴,他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说:“冉菲,你能和天蓝老师来接我,我真的好高兴也好意外啊!”我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天蓝提议我们一起去吃海鲜,为琛旅途的奔波洗尘。我们选择了一个临街的饭店,店面不大,但收拾的很整洁舒适。天蓝点了酒,我按住他的手提醒:“你还要开车呢!”他象孩子渴望得到妈妈手里的糖果一样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我心一软,给他倒了半杯,结果菜没吃几口他人就醉了。他拍着琛的肩头由衷地说:“琛,说句老实话,我真的好羡慕你们的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呀!可以追求自己向往的东西。我相信凭你的才华和进取心,一定能做一番事业的。”又说,“把她交给你我放心了!”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似乎想说什么话又不好意思开口。我有点明白了什么,心情好郁闷。
回去的路上换作琛开车,我和天蓝坐在后座。琛下车去公司递交文件的时候,天蓝借着酒劲把头揉进我的怀里,小声的、喃喃地唤着我的名字:“哦!冉菲,冉菲,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向你发顿脾气!”我深情地拥着他的头,他的发丝,他的呼吸,有温热的泪水滴在他的面颊上。那一刻我整个的身体都激动得在幸福地战栗。
十六
天蓝开车接我和莫汐,还有妈妈一起去电视台领奖,在闪烁的灯光里,琛走上台给我献上一束火红的玫瑰,我接过玫瑰花,看一眼嘉宾席上的天蓝,后者也在微笑着看着我。我高兴着,快乐着,这次我和莫汐的作品获奖,是天蓝为我们争取到的一个公平、参与和竞争的机会,也是对我们文学创作的肯定,让我们在这多彩的世界里得以尽情地绽放着我们美丽的生命之花。面对镜头我微笑着流下晶莹如珠的泪。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太高兴和太激动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知道,我幸福的笑容孕育的情之泪,是如此酸楚和苦涩。颁奖晚会结束之后,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天蓝送我们出了电梯,然后把车钥匙交给琛,委托琛送我们回家。
小巷口没有路灯,温柔的月光斜泻下来、给这多彩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诗意和朦胧。琛由衷地说:“冉菲,你真的好棒啊!”“琛,不要夸我哦,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从你这里得到的是建议和忠告。”“我说的是心里话。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十分佩服你和莫汐的勇敢和坚强。尤其是你活泼可爱的性格,有时候我做着事情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惦记着给你打一个电话或是发一条信息,我很喜欢你和在一起。冉菲……”
我推开他,不许他说下去,否则连朋友也没法做了。
十七
琛在电脑公司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他请我和天蓝到KTV唱歌,屏幕上出现张学友一双忧郁的眼睛和一盏盏橘红色的灯火。我在一边静静地听天蓝唱那首老歌《情网》,他的歌喉低沉动听,我看着他唱歌的样子如痴如醉。一曲终了,我拿起麦邀请他合唱一首《让爱做主》,他说喉咙有点干要喝果汁,力荐安枫。我心情有点闷,我说:“其实我更喜欢听音乐!”听了我的话,天蓝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两张票说“哦!我差点忘记了,朋友送我两张音乐会的票,我没有时间去,就送给你们去吧。”说着把票递给了琛。午夜做完节目琛送我回家,周末琛带我出去写生,现在琛又要陪我去听音乐会,琛的出现似乎给了天蓝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他极少去书屋看我,甚至陪我唱首歌的机会也不给。我放下手里的果汁说:“我累了,先走了!”说完我掉头就走。
外面在下雨,雨很大,黄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冰凉彻骨。天蓝从后面追上来给我撑起伞:“冉菲,我送你回家!”“不要!”我推开他,故意跑到雨里淋着。“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我声嘶力竭地对他喊到:“季天蓝,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但是你没有权利主宰我的感情,你懂不懂!”“冉菲,你在说什么啊?”他前进,我后退,我们已经置身在车灯流影中了。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泰戈尔有诗说:‘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用尽一生的力气说出后的三个字,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天蓝手里的雨伞掉在地上,他一把抱住我,紧紧地抱住我,我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和热烈的心跳,我幸福得颤栗,扬起脸,闭上眼睛,我期待他的唇会落下来。然而,他的拥抱只是在一个瞬间,他就推开了我。我睁开眼睛问:“怎么?”“哦!冉菲,对不起,我、我一直是把你当作是自己的妹妹在疼爱……”“那么,请你说一句心里话,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只一点点?”我逼视着他的眼睛,他回避开我的眼睛,目光慢慢地垂下落在雨地里,雨地里一朵一朵水花在瞬间绽放和凋零……
十八
那场大雨后,我一直在高烧不退,两边面颊烧得犹如喝了酒般绯红。我整夜失眠,在网上疯狂闯荡江湖,我做过浪子,也做过大侠,但最后都无一例外地被刺死,道士劝我说:“退出吧,你不适合江湖的游戏规则,因你心中的爱还在燃烧!”我气馁。重新回到QQ古老的文字里去,继续体味我甜蜜与苦涩交融的情感之旅。网事如风给我留言:“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他去过我们的网站,在留言板上写了好多的话,无不鼓舞着我们姐妹。而现在读着他写下的这两句诗,我潸然泪下,也许只有他是能够了解和安慰我,可为什么他却总是不在线呢?他在回避什么吗?
我从抽屉底下拿出天蓝送给我的小盒子,轻轻打开,取出那个印有他头像的卡通胸针托在掌心,按在胸口,犹如那天他醉酒靠在我的怀里。28岁之前,我未曾染指爱情,而自从与他相识,在我的生命中就有了牵挂的电话,有了思念的甜蜜,多少次我在少女的梦中期待,他终于转身清晰地对我说出3个字,即使是“喜欢”也好,这样老套的表白,足已激动、幸福我一生,而现在我拥有的只有通彻心脾的煎熬。想着想着我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把胸针失落在桌子上,胸针把盒子打落在地,“叮当”一声响,我猛然睁开眼睛,看见从盒子的丝绒底露出卡片的一角,地上多出一把钥匙,俯身拾起来钥匙和盒子,抽出卡片细看,上面有我熟悉的笔迹:南花小溪18号。我不记得曾经跟他说起,我们租住的房子已经到期,而现在我的掌心分明捧着他的一颗沉甸甸的心极情感……
整整一夜我都在拨那串熟悉的数字,冷酷的女声一直不紧不慢地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直到天明时分,手机终于通了,而那边却一直没人接听,我转拨电台《夜半心声》节目组,电话那边传来韵甜润动听的声音。“韵,您好!我是冉菲。请问天蓝老师在吗?”“哦!冉菲,天蓝已经辞职了!”“什么时候?”“刚刚办完手续,上午12点的班机飞往美国。嘟、嘟……”
十九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半小时的时间,琛打车送我到东航机场。在后机大厅穿梭的人流里,我看见了手提皮箱身穿白色风衣的天蓝,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我,他丢下手里的皮箱,跑上前来拥抱住我。
“为什么你走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呢?”我带着哭声埋怨他。“冉菲,请你原谅我,我提前说是害怕你会难过!”“如果你早说我起码还有心理准备,还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把眼泪使劲地揉碎在他的白色的风衣里。“我就真的那么讨厌、那么不重要吗?”“不许胡说!”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冉菲,你很可爱,你聪明、细腻、多愁善感,最宝贵的是你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之后,还能拥有一颗充满阳光的心灵热爱生活,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感动着我,我会永远记住你银玲般的笑声的。回去吧,琛在等你,你应该拥有一份完美的人生和爱!”“天蓝,对不起!这几天我一直在后悔不该对你说出那句话,她迫坏了我们之间的友谊,请原谅我是情难自已吧!只是你你、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我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什么?呃……你说吧!”“我可以——爱你吗?只一分钟?只一次?”“……”我扬起脸,热烈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可以吻我吗?!”垂下睫毛,我期待着他俯头亲吻我的唇……
天蓝:
之一
我是一名主持人,在电台主持一档《夜半心声》的晚间节目。每天在节目中都接触到人间的悲欢离合,时间久了,几乎我的心已经被磨砺得很少有感动。我很热爱我的事业,白天我会亲自开车出去采访,深夜主持完节目已经是午夜时分,回到家里,我喜欢坐在电脑前上一会儿网,放松我疲惫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溢欺骗和诱惑,网络上也是。而那个名叫蓝天使之吻的女孩儿却那么的善良和纯洁,她和我一样,喜欢古朴的文字,我们就这样淡淡的交往着,彼此不过问各自的人生背景和将来。以我38岁的已婚男人来说,已经过了轻易去爱一个人,甚至为一个人去死的年龄,因此,我给自己取的网名叫网事如风。
之二
我每天上班要经过一座天桥,还有一条繁华的街道,街的名字叫星星雨路,在路旁琳琅满目的小店中,有一个小书屋,没有店名,四周玻璃窗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杂志,设计简单而温馨。有时我开着车子经过,更多的时候我是步行,我喜欢星星雨路的浪漫别致,尤其是那个温馨的小书屋散发出的文化气息。我想她的主人一定是一个长发及肩的妙龄少女吧,有着诗一样动听的名字,只有少女恬静的微笑和丰富的内涵才配得上经营她。我每次只是经过,从没有进去买过杂志,甚或一份报纸。一个很偶然的瞬间我看见一个长发披肩女孩儿在往橱窗里摆杂志,我会心地笑了。
一天傍晚,我步行经过星星雨路,忽然听到从书屋里传出女孩儿的呼救声,我停下脚步,呼救声停止了,与此同时我看见有顾客从书屋里看书出来,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我继续赶去电台上班。这时呼救声又重新响起,这次我确定是从书屋里传出来的,来不及多想,我返身跑进书屋,顿时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一个长着酒糟鼻子的矮个子男人在看书,那个卖书的女孩儿坐在柜台后面,衣服凌乱,满面泪痕,乌黑的大眼睛象瞻仰神一样看着我,我的心一阵悸动,只觉得血往头上涌。我冲上前去一拳打在矮个子男人的鼻子上,他的鼻子顿时血流如注。他欲夺门而逃,我反手把他按倒在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要报警,这时卖书女孩儿忽然惊叫一声,我来不及搞清楚状况,矮个子男人猛然推了我一把夺路而逃。我起身欲追又不放心女孩儿,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看了实在让人心疼,更让我镇惊的是她是坐在轮椅上!我把她拥入怀里努力想使她镇静下来,在帮她拉上裙链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她胸部被那个无耻的流氓抓破的伤痕。怜惜之情蔓延了我的整颗心灵,我狠得牙根直痒痒,如果再让我遇见那个流氓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刮!
从女孩儿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得知,她阻止我报警,是害怕妈妈知道女儿被流氓欺负会难过和内疚,也怕会影响到自己的名誉。多么懂事体贴的女儿啊!我感到自己的鼻子有点发酸。
之三
午夜,登陆QQ,蓝天使之吻和我讨论起关于男人“好色”的问题,呵呵,这个傻丫头一定连男朋友也没有交,否则不会对男人的认识和理解那么片面和武断。我耐心地开导她,与此同时,我的心里也隐约地担心起书屋里的那个女孩儿,白天的遭遇会不会在她的心里留下阴影呢?一个漂亮的重残女孩儿,手无搏伏鸡之力,是很容易给坏人可乘之机的。
从那以后,每次经过书屋时,我都要进去看一会儿书,或是和她聊几句。从而知道了她的故事。我的内心有一股异样的情怀在波动,我也越来越惊诧她的美丽和坚强,性格中有着温和、敏感的特制。有顾客进来买书,她含笑招呼。我在一边细细地端详她,有着弧型优美的额头,大而温润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丰满的双颊,尖尖的下颚,充满性感的嘴唇及优美的脖颈,四肢均匀纤细。一点也不象一个坐在轮椅上被病痛折磨的女孩儿。她回眸眼神与我的目光相遇,我慌忙低头佯装看书,莫名的竟有些耳热心跳,这让我很尴尬,也很生自己的气。
之四
我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想把冉菲姐妹的故事讲给《夜半心声》的听友,我相信她们的精神一定能感染很多人,也希望通过媒介的力量来扩大她们与社会交往的范围。那期节目的名字叫《生命日历》,播出后听友反响十分热烈,我们又把冉菲姐妹接到电台作了续集。
节目结束时,冉菲的妈妈悄悄找到我,她说下个月的1日是冉菲的28岁生日,希望我能去她家里吃顿饭,如果冉菲看到我为她点燃生日蜡烛,一定会好高兴的。那时我已经清楚这样一个事实,进行性肌萎缩的患者一般都活不过30岁,冉菲的姐姐莫汐已经不能独自坐立,看着这位慈爱的母亲眼底隐忍的眼泪,我的心里很酸楚,我无法拒绝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其实,即使她不邀请我,我知道了也一定会去的,之前我看到冉菲填写在节目备份单上的一句话:“我的爸爸在他28岁生日的第二天离开我和妈妈,是永远。再过几天就是我的28岁生日,我好想爸爸能抱抱我……”
冉菲生日那天,我特意给她订作了一个大蛋糕,还买了一束盛开的紫丁香,我记得蓝天使之吻曾经跟我说起过,五瓣紫丁香能给人带来幸运,本来我是已经过了迷信奇迹的年龄,但为了冉菲,我愿意相信。呵呵,.当我把紫丁香放到她怀里的时候,她的小脸涨得通红,一双乌黑的明眸里溢满了喜悦和幸福,看来她妈妈是要给她一份惊喜,并没有告诉她我会来给她过生日。眼前那副普通人家的温馨和睦与里面包含着的泣血亲情轻轻地啃着我我用麻木掩饰着孤独的心灵,有感动,也有点痛。离开时我给了冉菲一个拥抱,她或许没有发现我的眼睛一直是潮湿的。
之五
我悄悄地在微机学校给冉菲存入一笔学费,担心她不肯接受,对他们解释是台大微机学校给提供的免费学习机会。
每天下了节目我匆匆赶去接冉菲下课,然后再护送她回家,时间充足的时候,我会在她们的小房间坐一会,很长一段时间这成为了我生活里的主要内容。而每一次看见冉菲,我的心里都有花开的喜悦。直到冉菲渐渐走入那个男孩儿的视野,我借口采访忙不再接送冉菲上下学了,我想这样可以给他们创造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不过我嘱托琛,一定要用心照顾好冉菲,她是一个要强同时又敏感而脆弱的女孩儿,琛向我保证,从他郑重的眼神里我看出他是值得冉菲托付终身的人,我感到很安慰,不过还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我把这理解为是嫁女之痛。那一刻我尽量多的想起远在纽约的女儿,自从妻子带着女儿移居美国后,我们已经有3年没有见面了。很多次我想去看她,而眼前总会浮现出妻子逼迫我在财产赠予协议上签字时的贪婪表情,我就会感到脊柱发凉,因此我对女儿的思念和关怀只能E-mail传递几句简单的文字。
之六
蓝天使之吻告诉我,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很痛苦,因为她要把握道德的地线。我的心灵似乎触了电般惊跳,俗话说当局着迷旁观者清,难道我也陷入了一种感情的旋涡?当然,我知道蓝天使之吻说的她爱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而惊扰我心的女孩儿也不是她,但是通过她的语言我明了这一段日子自己见不到冉菲时时隐忍的失落,我不敢再细想下去了。这太可怕了,对于一个38岁的已婚男人来说太不现实。我安慰小天使,没有人知道,在安慰她的同时其实也是在调节我自己的心态。
之七
那天步行去上班,远远的看见一群人围在马路中间,直觉告诉我又发生了车祸,随着城市的繁华和经济的发展,车祸的比率也在不断上升,无论责任是在哪一方,悲剧都已经注定,幸与不幸就在一瞬间发生。隐约的我听到有人议论:“那不是卖书的女孩儿吗?”“好可怜呀!被撞的真惨……”我一惊,慌忙分开人群挤身进去,顿时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冉菲犹如一片凋零的花瓣倒在血泊中,她苍白的脸色仿佛已经没有了呼吸。我的心撕裂了般的疼痛。慌忙抱起她往医院跑去。医生说伤者需要输血,我伸出手臂请求医生给他输我的血,我希望我鲜活的血液能给冉菲注入生命的活力。为了冉菲受伤的事情,我一直对琛铁青着脸,我责备他没有照顾好冉菲。琛无语,看得出他的内心也很自责和痛苦。好在上天仁慈,冉菲最终脱离了生命的危险,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琛的。
之八
冉菲出院之后,我以一个大哥哥的身份尽量多的关心和照顾她的生活。我带开车她出去采访。我记得冉菲说过一直想到湖边坐一坐,呼吸一下大自然的新鲜空气。于是采访回来时我特意绕道去湖边,把冉菲抱下车,与她一起欣赏湖畔美丽的风光,心情有一点微醉。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顽皮,她说好想谈恋爱,要跳到湖里去,谁能救起她,她就嫁给谁,问我会救她吗?我有点心慌意乱,卷起裤管,我走到湖水里,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只小盒子放到水里再故作惊讶地捞出来,看她捧着盒子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好高兴。盒子里是我精心为她准备的我的卡通头像胸针,在丝绒下面藏着一个秘密,那是我送给冉菲的一份特别的礼物,是我在南花小溪购的房门钥匙,我看中那所房子宽敞明亮的设计,有卧室和书房,还有大大的落地窗,我想冉菲可以和姐姐一起在窗前沐浴明媚的阳光,这对她们的身体会有好处。
之九
第二天我接到台里的通知,冉菲和莫汐创作的文学作品在电台和市里举办的征文中获奖了。同时得到的消息还有声迅公司拒绝受理为冉菲和莫汐办理声迅电话的业务,理由很简单,虽然声迅台是靠语音服务大众,但对工作人员的外在条件还是有着严格要求的。我为冉菲和莫汐抱不平,但也无能为力。这样说还有一个原因,我不希望冉菲和莫汐过多的被媒体炒作残疾,她们太需要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了,不见得一定要做声迅,比如她们完全可以胜任到电台作特约主持人。
告诉冉菲声迅公司的回复的时候,我尽量把话说的很婉转,不过她还是敏感到了什么,哭了。我的心很疼和酸楚,好在她是一个会寻找阳光的女孩儿,很快就沉浸在获奖的喜悦之情中,并且能够正视这份社会的肯定,多么懂事的女孩呀!可爱的让人怜惜。
送冉菲回到家里的时候,冉菲的妈妈告诉我们,莫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见童川,童川带着一颗失落的心顶着雨走了。这个结果另我和冉菲都没有想到,尤其是我心里很内疚,如果下午冉菲陪童川一起回家的话,也许局面就不会是这样了啊!
我轻轻敲响开莫汐的房门,莫汐的面色苍白,她的病情要比冉菲发展的迅速,脊柱侧弯得只能依靠手臂支撑着枕头或是轮椅扶手才能勉强地坐着,拿起一本书都很吃力。疾病吞噬了她们少女美好的躯体,也妄想剥夺她们享受美好爱情的权利。我问她为什么要那么无情地伤童川的心?她的回答充满了幽怨:“我不要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我希望他能维持住心中那个完美的我……”我叹息,看见她的床头上帖着梅艳芳的海报,我掉转了话题,,问她很喜欢梅艳芳?她诧异地看着我,点点头,于是我从《夜半心声》做过的一期怀念梅艳芳的专集谈起,告诉她梅艳芳是患宫颈癌,因为不想放弃做母亲的权利而坚持保守治疗,最后导致病情恶化了离开了这个世界。梅艳芳作为女人的渴望和执着令每一个喜爱她的歌迷动容,不过从个人的角度上讲,我并不赞成她的这种做法,毕竟生命是宝贵的,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女性依然可以享受做女人的快乐,成为一个好妻子的!
我轻声地说,“莫汐,你和冉菲已经成熟为少女,心灵又这么丰富,你们应该享受到从女孩儿转变成为女人的美好过程!如果童川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应该给自己一次机会,也是对他的考验,你不勇敢地尝试、去做,怎么就知道一定不行呢?”莫汐羞涩地点头,我欣慰地笑了。
我发现莫汐恬静、内秀,而冉菲活泼,爱笑,较姐姐更具有敢爱敢恨的热烈和率真,相同的是姐妹俩性格中都有着羞涩和敏感的特质。
之十
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绪很烦乱,脾气也很不好。每天我拼命地工作和吸烟,蓝色的烟雾一圈一圈地漾开,弥漫了整间办公室,也遮住了我面部的表情。韵从我的唇上取下香烟,建议我休假出去散心。我苦笑摇头,捂着疼痛的胃准备出去采访。我联系上在戒毒所戒毒的安枫,打算作一期关于毒品与珍爱生命为题材的节目,见面的那天安枫向我打听冉菲的近况,我告诉他冉菲很好,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而且还没有男朋友呢。他的脸红了,这是一个感情丰富,腼腆的南方男孩儿。
回来的路上,我看见冉菲的书屋没有开门,据我所知,书屋是冉菲和妈妈、姐姐懒以生存的唯一经济来源,如果不是意外状况,冉菲是轻易不会关门的。我急忙开车向他她家的方向驶去。到了冉菲家,冉菲的妈妈说女儿早饭也没有吃就出去了,我带来的消息她们母女很焦急和不安,我一面安慰她们不会有事,一面掏出手机给冉菲打电话,她的手机一直关机。我忽然想起什么,拨通市广播电台的电话,问值班的门卫有没有人找过我,门卫告诉我韵陪着一个坐轮椅的女孩儿去办公室等我了。我长舒一口气,告诉冉菲的母亲和姐姐,冉菲去我那里了,让她们放心。
起身要离开的时候,我想起答应莫汐的游戏光盘还带在身上,于是抽时间到莫汐的小房间指导她安装。鼠标在桌面上浏览,点中QQ后就再无法移动。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莫汐:“这是你的QQ号吗?”“不是我的,是妹妹的。”
……
之十一
回到办公室里,冉菲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关切,她的手里捧着两盒胃药,想到她早上顾不上吃饭就从家里出来,就为给我买药、送药,我的心是幸福和疼痛的。我忍不住责备她几句,也许我的脾气真的吓到她了,我出去安排完工作,回来准备带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办公室了。我急忙给莫汐打电话,谢天谢地,莫汐告诉我冉菲已经安全到家了!电话那边任莫汐怎样千呼万唤,冉菲就是不肯过来接我的电话,呵呵,看来小丫头真的是生气了!放下电话,我站在16层楼顶给冉菲发短信,向她道歉,好不容易哄她开心了,我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回到了少年时代,那时,我可以轻易地为一个人承诺一生……
午夜,我登陆QQ,看到蓝天使之吻给我的留言,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在聊天记录里调出她发给我的那个网址,在我刷新到101次的时候,网页终于被打开了,我看到冉菲飘逸的长发和甜美的笑容,我倒在椅子里热泪盈眶……
之十二
我的胃很难受,疼痛排山倒海地袭来,浑身痉挛,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韵看到我又在胡乱地吃药,坚决陪我去医院。在医院里做完各项烦琐的检查之后,医生说结果要等到明天才能出来。出了医院的大门,我感觉经过这一番折腾胃似乎舒服一点,提议我们去喝咖啡。
韵在咖啡里加了糖,以一种幽雅的姿势靠在椅子里小口小口地啜饮,她是一个美丽的近乎完美的女子,能做到今天著名主持人的位置上,完全是靠甜美的声音和丰满的身段。除此之外,她既没有学历也没有文凭,不过好在她聪明好学,也不失为播音主持的好苗子。韵放下手里的杯子,忽然抽泣起来。我递过纸巾关心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擦掉眼泪又笑了。现代女孩儿戏剧化的表情令我无所适从。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喃喃地说:“天蓝,我一直很喜欢你,不过我知道,你对我是没有感觉的,没关系,我的青春不会为爱情殉葬……”她重新端起杯子喝咖啡,“其实你很喜欢冉菲这个女孩儿,对吗?”“别胡说啊!我是一个有家的男人,我只想做好我的事业!”“哈哈,解释就是掩饰,你是在糊弄我还是在欺骗你自己呢?”她看着我的目光极具穿透力。我忽然觉得咖啡很苦,急忙往杯子里加糖,再喝一口还是不对味儿,手忙脚乱地弄洒了咖啡……
之十三
昨晚在电话里琛一直问起冉菲的近况,我知道琛出差那么久,下了火车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冉菲。今天我特意赶到冉菲家里带她一起去接站。幸亏我来的早,足足等了冉菲一个钟头,她才从卧室里转动轮椅出来。我感觉眼前一亮,面前的少女长发及肩,额前别了一支蝴蝶发卡,浅米色的吊带长裙,露出细腻的肌肤,修长的脖颈上系一条白色的丝巾,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不,即使冉菲坐在轮椅上,她在我的心里也是完美的。冉菲一直表现得那么独立和坚强。
天使降临了,她就在我身边,我们都有点激动和紧张,不敢与对方投来的目光接触,我在内心忐忑的猜测,她会知道我是网事如风吗?如果她知道我就是她网络上的蓝颜知己的话,她会怎样想呢?车子开的很缓慢,但还是到地方了。果然,琛看到冉菲很高兴和激动,他的目光始终也没有离开冉菲。我提议一起去吃海鲜为琛洗尘。我喝了很多酒,醉酒后我好象倒在冉菲柔软温暖的怀里说了好多话,第二天醒来我很后悔自己的失态,感觉心和胃都在疼痛。
早在认识琛之初,我的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看得出琛对冉菲很有好感,如果把冉菲交给琛这样勤奋体贴的男孩儿照顾,我也就放心了。于是,在电视台领奖之后,我借口还有工作要做,请琛护送冉菲她们回家,我尽量回避开,给两个年轻人多一鞋单独相处的机会,以冉菲的聪明和美丽,不难抓住男孩儿的心。
之十四
日子得的好慢啊,每天我都在一个一个具体的日子中等待和煎熬,午夜登陆QQ,蓝天使之吻始终没有上线,我想,她一定是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中,成为了一个真正快乐的小天使了。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可是我的心却莫名地好失落。从聊天记录里掉出她以前说过的话,点击,删除,我想,那不过是少女的一时冲动而已。
女儿从纽约打越洋电话给我,哭着说:“爸爸,我想你!”“乖宝宝,爸爸也想你!”我打算移居美国,韵听说我的想法后,极力劝说我:“留下来吧,你的事业和你爱的人都在这里,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呢?”我给她看了医生的诊断书:“医生说已经是晚期了,我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我想去美国陪伴女儿,补偿给她这么多年亏欠孩子的父爱。”韵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这一次哭后很久她都没有笑。
琛在电话里说要请我和冉菲到KTV唱歌,也好,趁此机会向他们告别,不过我不打算让冉菲知道实情,以免她难过。
我点唱了一首张学友的《情网》,屏幕上出现张学友一双忧郁的眼睛和一盏盏橘红色的烛光,我用心在唱,不知道冉菲能否听懂我的歌?一曲终了,冉菲拿起麦邀请我合唱《让爱做主》,我推说口有点渴,这首歌也许琛与她和唱才合适的。小丫头心血来潮,忽然说想听音乐,我想起来时的路上买的两张音乐会的票,冉菲喜欢听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我把票交给琛,让他陪冉菲去,不过我说票是朋友送的,不料,冉菲还是生气了,她竟然不顾我和琛的阻拦,冒着大雨一个人离开了。我有点困惑,难道他们的发展不如我预料的顺利吗?
我在后面追上冉菲,给她撑起伞,她推开我故意跑到雨里淋着,我不明白,一向温顺乖巧的她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任性和固执?终于,她在雨中含着眼泪给我读出泰戈尔的那句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突然间,我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我一把把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拥进怀里,然而只是一瞬,我又推开了她。我违心地告诉她,我一直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小妹妹疼爱。我看到,有一秒钟她受到了打击,然而,她对感情表现出惊人的热烈和执着,她问我喜欢她吗,哪怕只是一点点。面对一个少女退而求其次的爱情和那双充满无限热烈、渴望的眼睛,我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迸裂的声音,伫立在雨中,事实不可避免地使我们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永远的痛……
之十五
移居美国的签证已经办好,无数次我拿出手机,都没有勇气打电话给冉菲,真不知道这一星期她过得怎样?就在这时手机响起爱的罗曼史,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冉菲,我握紧手机,随着音乐的迭起,我的心也被无情地咀嚼着,最终,我还是没有接听。如果相遇时,宿命蓄意错开了我们的花期,那么,就让我独自来承受这所有的无奈和心伤吧,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或许,恨要比爱更容易忘记一个人。
之十六
我是一个害怕离别的人,我穿着白色的风衣,独自提着一只黑色的小皮箱,谢绝了所有朋友的送行,一个人打的赶往机场。当我在侯机大厅穿梭的人流中,看到风尘仆仆的冉菲时,我好意外好激动,她目光急促的在人群中搜寻,小脸由于兴奋涨的通红。当我们的目光相遇时,我丢下手里的皮箱,不顾一切地奔跑过去拥抱她。
冉菲扑进我的怀里,她显得很委屈,也好无助。然而,令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是,她含着眼泪向我提出了一个并不过分但很大胆的请求,问,我可以吻她吗!哦!一个纯洁美丽的花季少女,她在用红唇向自己喜欢的男人见证爱情。
冉菲闭上眼睛,仰起脸,递上粉嫩欲滴的唇,两排长长的睫毛下涌出两颗晶莹如珠的泪,她的唇和我的心在阳光下微微颤抖……